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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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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約

【不是,真的只有我一個人關心蕭師弟的絕世美顏嗎?】

話題很快就被蜂擁而至的評論頂到第一的位置。

侍靈院,西北角的梨樹下。

七日前已被解除懲罰的溫白鈺如今頗有閑心將玉碟上每個評論都看一遍,直到身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從花樣繁多的溢美之詞中擡起頭時,溫白鈺臉上的笑容尚來不及收斂,倏然凝固住。

院中,一道仙風玉骨的人影負手而立。

仙鶴道袍襯得那俊秀頎長的人極為清冷,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微微擡起,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玉碟。

雖未出一言,溫白鈺已直覺那人心情不愉,忙將玉碟塞回袖袋裏,起身一禮,柔聲問:“道尊今日怎麽來了?”

秦遲若有所思的打量他,“這段時日你覺得身體如何?”

溫白鈺怔楞,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是關心自己的身體,唇角止不住向上提,“我感覺好多了。”

“那便好。”秦遲頷首吩咐,“過兩日本尊要閉關,需要準備更多靈液,你且有個數。”

溫白鈺唇角微滯,再過幾日自己就要與蕭祭川同去瑤海,說不定真的能碰上長活泉,到時候自己若是太拖蕭祭川後腿.......哎!

猜想秦遲今日特意來侍靈院,定不會只為交代這個,因為以往有需要藥的時候,他都是差遣薛懷信來侍靈院同自己說的。

溫白鈺暫且擱下那點煩惱,溫聲道:“不若道尊入內坐坐,喝盞茶?”

“不了。”秦遲淡淡掃他一眼,“這幾日你在門內過於張揚,日後行事需低調,免得其他峰的人以為羅霄峰沒有規矩。”

想是秦遲已經知道了浩淵書塔那件事。

溫白鈺心底一沈,垂下眼簾,沒有為自己辯駁什麽,輕“嗯。”了聲。

“若是他在,必不會是你這般作風。”秦遲長長嘆了口氣,話語中驀然滿載著無奈與罕見的惆悵。

溫白鈺蜷縮手指,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生出的不甘。

“溫白鈺。”

突然被叫名字,他擡起眼簾望向秦遲:“嗯?”

秦遲聲音冷下幾分:“武巍灝乃我座下親傳,其天賦未來可期,即是你毀他一眼,過幾日就由你與他同去瑤韻秘海尋‘枯欞之眼’。”

枯欞之眼?

溫白鈺下意識的頷首,心道,這東西確實能當眼睛用。

枯欞,外形與海帶一般無二,是瑤韻秘海中一種膽小擅長隱匿的精怪,無需進食,僅僅靠著吸收瑤韻秘海的靈音便可成活數千年。

它們生性懶惰,能不動就裝海草,除非到了繁衍後代的季節。

成熟的雄枯欞與雌枯欞將會在海中遷徙流浪,直到看見對方,幾秒內就能從腦袋上各自長出一朵花,花瓣綻開,花芯當中會生出一只眼,互相看,看對眼才能進行交-配,事畢花枯萎,眼睛隨著脫落壞死。

枯欞之眼的神奇之處在於可與任何生物的眼神經交駁成活,但必須從枯欞花中切斷不超過三十秒,晚一秒眼球都難以成活。

因枯欞生長在瑤韻秘海中,取之困難,更換眼球也需醫術高超之人執刀,溫白鈺至今只在古醫籍中看過一兩個成功案例。

有這般罕見機會溫白鈺是非常想嘗試的,可秦遲話中之意,分明是信了流言,覺得是自己毀掉武巍灝的眼睛。

溫白鈺唇角弧度下塌,辯解道:“武劍君的眼睛.......”

秦遲擡手打斷他的解釋:“屆時另有普光峰的人隨行,若你當真力有不逮,就交由他們去做,本尊尚有事,懷信待會會來你這裏取藥。”

話落,人已消失。

那人來得悄無聲息,走得利落突兀,比春末枝頭的最後一點寒霜還要淡薄,但留下的每句話,甚至每個語氣頓挫,都清晰的在溫白鈺腦海裏反覆回放。

不一會兒,大院的門被人推開,黃衣少女蹦蹦跳跳跑進來,手裏抓著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

開心道:“哥哥,看,這是什麽!”

溫白鈺擡眸,孚玄兒彎眉下一雙漆黑澄澈的兔兒眼仿佛凝著朝露,臉頰上梨渦微陷,無憂無慮的天真純粹,讓人瞬間心情就好了些許。

“哪裏來的糖葫蘆?”他笑問。

妖仆若是想要下山需得經過層層審批,最後一層審批人是薛懷信,溫白鈺曉得她最是害怕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去打申請。

所以這串糖葫蘆絕對不是孚玄兒自己下山去買的。

孚玄兒小臉緋紅,“喏”了聲,向後望去。

華服少年自屏門後轉出來,手裏同樣舉著根糖葫蘆。

蜜色糖衣均勻的包裹每一顆艷紅的山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隨著他的靠近,溫白鈺越來越能聞到酸甜的清香。

他的目光從糖葫蘆轉到少年臉上。

少年眉目如畫,眼尾眉梢皆帶著一貫的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看著他。

溫白鈺一瞬間就想起之前的約定,眉宇驟然緊蹙。

“怎麽?”蕭祭川咀著笑,轉動著手裏的糖葫蘆,“你不喜歡吃?那我都給玄兒了。”

孚玄兒眼睛一亮,飛快把手裏的糖葫蘆啃了兩個。

“吃的。”溫白鈺從少年手中接過冰糖葫蘆,觸及對方那帶著暖融笑意的眼神,不由得生出心虛之感。

他一邊想著怎麽把話說得叫人舒服些,一邊咬上頂端最大的那顆山楂果子。

糖衣碎裂的聲音很解壓,細細咀嚼之下,酸中帶甜,甜而不膩,味道比想象的要好。

“好吃嗎?”少年問。

溫白鈺心不在焉,點頭:“好吃。”

蕭祭川微笑的視線落在溫白鈺兩片淺色的唇瓣上,晶瑩的碎糖衣像是裹在了瑩潤的粉肉上面。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拇指指腹輕柔的在軟肉上面抹過,帶走薄薄的糖片。

溫白鈺猝不及防,咀嚼的動作倏然停住。

蕭祭川若無所覺,眸光凝著指腹上晶瑩的糖色,而後伸出舌尖舔了舔,甜味裏仿佛還裹著那人淡淡的草香,一直從舌尖蔓延到身體的深處。

少年撩起眼簾,和溫白鈺的視線撞個正著,面不改色,“是挺好的。”

原本沒心沒肺只顧著吃糖葫蘆的孚玄兒看見這一幕,亦忽被什麽定住般。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哇喲”一聲,溫白鈺反應過來,耳根泛起微紅,視線落在手裏的冰糖葫蘆,又覺得那串鮮紅圓滾的東西像團火焰在燒,被燙到似的倉促塞回蕭祭川手裏:“你吃吧,我不是很愛吃甜的。”

溫白鈺飛快背轉過身,對門口走進來的女人打招呼:“劉姨,你今日這麽早回來?”

劉姬狡黠的狐貍眼在三人之間瞟了一圈,扭著細柳腰走近些,一邊抱怨道:“可不嘛,過幾日那些廚房幫工要去瑤韻集,為了把假期調出來,都擠在這幾日連軸幹,把我的活都搶了去。”

“玄兒不是也請假去麽?”劉姬看向正啃糖葫蘆啃得滿嘴糖渣子的孚玄兒。

孚玄兒好似沒有聽見般,把臉湊到蕭祭川跟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你想要?”蕭祭川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糖葫蘆,問她。

“不是。”孚玄兒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捏著手指,比了個他剛才做的動作,“那個.......蕭哥哥,你不幫我擦擦嗎?”

蕭祭川頓時哭笑不得。

“嗨,這小妮子。”劉姨捂嘴一笑,幾步上前用袖子直接擦在孚玄兒的唇上,“長這麽大了還要姨姨給你擦嘴,羞羞臉。”

孚玄兒兩腮鼓起大包子,委屈撅嘴,“可是剛剛蕭哥哥給溫哥哥擦了,你也看到了對不對!”

“噢呦~”劉姨咯咯笑了起來,“玄兒,人就是想嘗嘗你溫哥哥味道甜不甜。”

“糖葫蘆的味道。”溫白鈺將手指一蜷,抵在唇瓣糾正道。

孚玄兒覺得劉姬的解釋不合理,“蕭哥哥想嘗可以直接再買一串吃啊,為什麽買兩串,難道蕭哥哥身上只夠買兩串的錢?”

蕭祭川勾唇:“正是如此。”

“可是你明明.....”

見她還要爭辯下去,溫白鈺趕忙面色一肅,“玄兒,祭川,有件事提前同你們說下。”

孚玄兒見他神色這麽認真,嘴唇囁嚅兩下,扁扁嘴,到底是沒再爭執。

溫白鈺朝心情看起來不錯的蕭祭川望去,略不好意思道:“過幾日去瑤韻集市我們可能需要分開走。”

“什麽什麽?”孚玄兒陡然睜大眼睛,“你們兩個要撇開我!”

劉姨薅薅她腦袋上兩個炸起的兔耳朵,順毛道:“那有什麽,大不了讓虎子假陪你去,我也可以。”

蕭祭川微挑眉。

溫白鈺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怎麽會那樣想。

“玄兒,我是說你和祭川一起去,我有事得晚點兒過去。”

蕭祭川斂去眼中的亮色,眉間折起道痕:“溫哥哥有什麽事?”

溫白鈺覺得不是不能說的事,遲早他也會知道自己幹什麽去,索性一次性說明白,“我同武道君先去找枯欞之眼,找到之後就馬上去同你們匯合。”

蕭祭川俊美五官瞬間凍住,“可我們是先約好的。”

“其實怎麽過去都.......差不多。”溫白鈺訕訕。

蕭祭川瞪著他:“不,不一樣!”

溫白鈺心頭一跳,忙安撫:“我辦完事很快就會過去找你的,很快,大概半個時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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